第五章
再访翠华宫
第一节
传说,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辽阔海域里,存在著名为清粼深海的海域,相传清粼深海中有一座华美的宫殿,是河神冰夷的后裔「冰夷族」的住所。
平日在这片海上捕鱼的渔民们都知道不可随意靠近清粼深海,以免侵扰了冰夷族的生活。
这天早晨,晴空万里,艷阳高照,海面平静无波,这种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明明是适合出海捕鱼的好时机,临海的小渔村里却瀰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氛围。
靠天吃饭,靠海维生的渔民们没有出海捕鱼,群聚在港边,个个愁容不展。
地上躺着一具苍白的死尸,是今早被浪打上岸的渔民王贵。
昨天他一人驾船出海捕鱼,到了傍晚却没有归港,家人在海边焦急的等待一晚,盼来的却是最残酷的结果。
村长张森叹道:「昨晚王贵的船翻了,这半年以来已经是第三起,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啊?」
村里的渔民们都是土生土长,从小看着这片海长大,每个人拥有极佳的水性,虽说讨海生活本就风险极高,但过去数十年来从不曾发生过短短半年间有三个人死在海上的案例。
更何况近日来风平浪静,实在难以想象像王贵这么老练的渔民会翻船在海里溺死。
出事的次数不管怎么说都太过频繁,渔民们纷纷认为这是海神的愤怒所致。
他们的生活全仰赖这片大海,倘若海神发怒,就必须平息海神的愤怒才行。
张森道:「立刻去准备祭品,今日正午举办祭礼,若然如此还不能使海神息怒的话,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人人都明白村长的意思,若是祭礼仍不奏效,他们只剩下活人祭海一条路可走,只要将年轻的女孩献给海神,定能使海神息怒。
祭礼举办后过了半年,村里依然有人在海上出事,村长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再这样下去的话,全村的人都会饿死,如今只有将年轻女孩献给海神一条路可走了。
献祭的人选必须是未出嫁,年龄在十二到十六岁之间的女孩,村里年轻女孩本就不多,唯一适合的人选是村长的孙女,小仪。
小仪今年十四岁,尚未嫁作人妇,做事也勤快,不管是洗衣煮饭或是修补渔网都十分擅长。当她听到自己被选为献祭人选时,一点儿也不惊慌,只淡淡的接受事实。
仪式在翌日傍晚举行,小仪穿上质地最好的衣裳,默默的坐在一艘小船上。
村长老泪纵横,小仪是他唯一的孙女,由于父母早逝,他自小便万般呵护疼爱,如今却要亲手将她献给海神。
村长哭道:「小仪,是爷爷对不起你。」
小仪轻轻摇头,道:「我是村里唯一的人选,况且我也不想让爷爷为难,如果这是只有我能做的事,就让我去完成它吧。」
小仪的回答超龄而成熟,她从小就听过献祭少女借以平息海神愤怒的传说,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既然生为渔民的女儿,为了村子的存续,若是这样就能让海神息怒的话,她十分乐意扮演这个角色。
村人们悲伤地聚集在海边,空气中瀰漫着挥之不去的感伤,从小看着小仪长大的妇人们哭得难以自己。然而,仪式完成后,就是送她出海的时刻,在伟大的神灵面前,百姓只能崇敬畏惧,无力反抗。
村里两名壮汉将于小船推进海里,小仪含泪向村长及村里的大家告别。
小船顺着潮流,渐渐飘向远方,距离岸边越来越远,慢慢的看不见村人们的脸庞。
小仪手持火把,努力使自己保持镇静,虽然在村人面前能够泰然自若,然而当小船真的飘到四周空无一物的海上时,彷彿天地间只有她一人,小仪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不禁开始心生胆怯。
她所将面对的全是未知的事物,献祭仪式已有十几年不曾举办过了,过去那些被送出海的女孩们究竟看见了什么?她光是想象就浑身发抖。
孤零零地一人在海上漂流过了几个时辰,火把也燃烧殆尽,仅有月光能照亮些微的视野,小仪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仪从睡梦中醒来,听见海的彼方传来阵阵优美凄清的歌声,那高亢婉转的嗓音彷彿能跨越整个海面,传到每一个海上渔民的耳里。
「那、那是什么声音……难道是……海妖?」
小仪曾听爷爷说过另一个传说,据说过去曾有渔民在海上听见海妖唱歌,那是足以令人着魔的死亡之歌,听见歌声的人会状似癫狂,让船只失去控制,进而撞上礁石,葬身海底。
「原来……不是海神发怒,王叔他们是碰上了海妖。」
小仪忽然明白,过去一年会死这么多人不是因为海神发怒,而是海上有妖魔作祟。只不过碰上海妖的人都死了,没有人能回到村里报告状况。
小仪又惊又恐,惊的是碰上海妖她必死无疑,恐的则是她死了之后,村子碰上的困难依旧无法解决,若是不收服海妖,往后还是会出现死者。
她很想做点什么,但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女孩,除了洗衣做饭,操持家务外什么都不会,更别提去对付连壮硕的渔夫都无法对付的海妖。
小仪抱着自己瑟瑟发抖,海妖的歌声确实很美,让人如痴如醉,她害怕的掩住耳朵,却阻挡不了自己继续听见歌声。
她忽然发现那歌声不是透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她抱着膝盖发抖,心想:「怎么办,我若是这么死了,爷爷他们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但是,听着听着,小仪却不由自主的流下悲伤的眼泪。
海妖的歌声并不是死亡之歌,听起来更象是思念着某个永远无法再见面的人而唱出的歌。那声音浸透了小仪的心,彷彿能体会海妖的悲伤似的,逐渐忘记了恐惧。
她没有察觉到海面下浮现一道巨大的黑影,慢慢靠近她的船。
体积远比小船大得多的黑影一跃而出,撞碎了小船,小仪因而被抛入海中。
小仪身体坠入冰冷的海水中,脑中瞬间闪过一个死字。
「啊啊……我……我要死了吗?」
她喝进几大口海水,意识渐渐模糊,就算奋力挣扎还是快速往下沉。
脑海中的歌声戛然而止,快要失去意识的小仪忽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见到一片光亮。
一对柔软的手掌包覆着她的脸庞,她看见了——绝美的海妖。
「妳是来取走我的灵魂的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愿用我的生命换取村子的安宁,请妳不要再伤害村人们了。」
小仪在心中想着最后的愿望,她祈求着海妖能够听见她的声音,让她的死不会变得毫无价值。
次日凌晨,小仪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滩上,不但毫发无伤,连呛水的难受感都消失的一干二净,象是睡了个好觉般通体舒畅。
「我没死,难道是海妖姊姊救了我?」
她记忆中依稀还残留着海妖那难以言喻的绝美面容,虽然只匆匆一瞥,但她似乎感觉得到,海妖来救她的时候带着十分担心的表情。
「海妖姊姊是好人……那究竟是谁害死王叔他们?对了,必须快点告诉爷爷这件事才行。」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小仪欣喜雀跃,踏着轻盈的脚步跑回村里。
***
「唉——这可该如何是好。」
翠华宫里,容仙将自己锁在房里,不肯踏出一步。
昨夜,她偷偷溜出宫到海面上去唱歌,借以倾诉思念意中人的情感,却没想到碰上了一个落水的少女,虽然容仙立刻救人,并将少女送回岸上,她仍觉得自己伤害了别人。
一年前的天界一战后,紫丞被封于盘古之心中,众人四散各地,容仙也回到翠华宫生活。
翠华宫的日子平淡宁静,没有外人侵扰,非常适合清修静养。但容仙却禁不住相思之苦,日复一日的思念使她郁郁寡欢,魂不守舍。
「我的歌声被人听见了,都是我没办法好好的把歌声唱出口,深夜海上听见脑中直接响起歌声,任谁都会吓得落水。」
容仙并不晓得是突然从海中浮起的庞然黑影撞翻小船才使得小仪落水,一心以为是自己的过错,虽然实时救了小仪,心中还是自责难过。
「听说有些渔民也会在夜里出海捕鱼,会不会在我恍然不知的时候伤害了更多的人?我本无意害人,但那女孩受到伤害已是事实,无论如何再也不能到海上去唱歌了。」
一想到这里,容仙更加失落,唱歌是她唯一能释放压力的手段,她不晓得这见不到紫丞的漫漫长日该如何度过,变得茶不思饭不想,彻底封闭自己。
翠华宫之主,冰夷族族长珂岐十分担心容仙的状况,每天早晚都会到她房外关心。
珂岐轻敲房门,道:「容仙,妳已经两天滴水未进,粒米未食,我知道你思念紫丞,但这样下去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不论她好说歹说,房内仍旧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珂岐还能感受到微弱的灵气脉动,知道容仙尚且身体无恙的话,立刻就会破门而入。
过了半晌,容仙终于开口说话:「姊姊,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很任性,可是让我再一个人静一静吧。」
珂岐忍不住气道:「都已经过了一年了,妳还为了那个人郁郁寡欢,难道他真的有那么好?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用强硬的手段把妳留 在宫里。哼,我把妳托付给紫丞,他却辜负了妳,留你一人孤单寂寞,这算什么?」
容仙道:「不,不是这样的。紫丞大哥他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才会自愿进入盘古之心……」
珂岐冷哼一声:「若没那个能耐,当初就不应该答应我会好好照顾妳。在我看来,他也不过只是个空口说白话的负心汉罢了。」
这阵子珂岐也积累了不少压力,忍不住一口气全释放出来。
没想到向来乖巧温顺的容仙忽然激动不已,大声反驳:「姊姊妳什么都不懂,妳根本不懂紫丞大哥在我心中的份量,他绝不是负心汉,我不准妳这么说。」
珂岐一惊,她知道容仙外柔内刚,一旦决定的事情便很难改变,为了紫丞她能付出一切,当初反抗自己的命令离开翠华宫,或是将珍贵的内丹赠与紫丞都是如此。
但珂岐还是第一次见到容仙这么激动的样子。
就算知道容仙心情不好的原因,没有恋爱经验的珂岐也丝毫使不上力,不晓得该如何开导容仙。
如此又过了两日,容仙仍不肯离开房间,无计可施的珂岐终于盼来一位救星,碧徽河的河神碧徽。
这一年来,碧徽与南宫响情投意合,携手走遍大江南北,一日来到海边,忽然动起回翠华宫看看的念头,于是暂时与南宫响分开,独自回到宫中。
没想到一回到翠华宫,却发现宫中的气氛不大寻常,族长珂岐无力的坐在她的位置上愁眉不展。
珂岐是一族之长,能令她忧心烦恼的事情屈指可数,若不是非常严重的大事,她不会露出这种表情。
冰夷族世世代代都承受着始祖冰夷的诅咒,两千年前冰夷因触犯天规,被应龙斩成两段,化为海底的沙岩。从那时以来,冰夷的怨气便逐渐影响着这座宫殿。
历代的族长只有竭尽灵力维持才能减缓宫殿沙化的速度,直到容仙出生后才有完全停止的迹象,而当年容仙为了紫丞出走,使得怨气侵蚀宫殿,沙化程度越来越严重。
恰好白萤又潜入冰夷长眠之地,将牠唤醒,翠华宫面临完全崩塌的危机。若不是紫丞、楼澈一行人的努力,击倒冰夷之魂,洗净祂的怨念,冰夷族人很可能会无家可归。
碧徽快步来到珂岐面前,问道:「族长,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翠华宫又开始沙化……」
珂岐抬头看了一眼,有气无力的说:「原来是碧徽啊。不是沙化的问题,是容仙。」
碧徽惊道:「容仙?难道那孩子出了什么事?」
珂岐叹道:「妳倒好,有了爱情的滋润,整个人都变得容光焕发了,容仙却是饱受相思之苦,日渐消瘦。」
关于紫丞的遭遇,碧徽也略有耳闻,她能感同身受,若是要自己和南宫响永远分离,无法再见面,想必她也会难过得无法自己。
「前阵子的状况倒是没这么糟,我知道她每天夜里都会偷跑到海上去唱歌抒发对紫丞的思念之情,我也没有拦阻她,但这几天却象是变了个人似的,不但情绪低落,还对我生气。」
碧徽讶道:「那么温顺的容仙竟然会对妳生气,看来事态相当严重。」
珂岐忽然眼睛发亮,抓着碧徽道:「对了,妳是个恋爱中的女人,那孩子应该愿意对妳敞开心胸,碧徽老师!代替我去开导容仙吧!」
碧徽一愣,双颊微红道:「这……若我的经验能稍微派得上用场的话,乐意之至。」
再访翠华宫
第二节
成都人向来崇敬河神,每逢祭祀之日都会备妥丰富的牲礼,对河神祈求风调雨顺。碧徽于成都担任河神已经很长的时间了,早就习惯倾听人们的烦恼忧愁,但调解少女的爱情愁绪这种请求还是第一次碰到。
「呵呵,碧徽老师吗?对于爱情我只是个初出茅庐,一知半解的学徒罢了,希望稍微能帮上容仙的忙。」
碧徽来到容仙屋外,轻声道:「容仙,我是碧徽,能让我进去吗?」
半晌之后,房门缓缓开启,碧徽心想:「原来如此,这孩子是和族长闹脾气来着。乖巧的容仙竟然会闹脾气,看来紫丞对她来说真的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容仙坐在榻旁,一脸倦容地低着头,憔悴地像即将枯萎的百合。
「碧徽姊姊……真是稀客,有一年多没见了吧,是姊姊要妳来带我出去的吗?」
碧徽坐在她身旁,微笑道:「不,只是想和妳聊聊,听族长说妳已经闭门不出好一阵子,若是有什么烦恼的话,不妨说给我听听,或许心情会好些。」
容仙只是轻轻摇着头,不肯多说什么。她因过度思念紫丞,彻底封闭自己的内心,解铃还须系铃人,相思成病只有她思念的那人才治得好。
碧徽叹了口气,道:「妳该庆幸自己不是生为凡人。」
容仙抬起头,眼中充满疑惑,不明白碧徽此话的用意。
「听说紫丞为了维持天地的平衡,自愿进入盘古之心封印刑天,因此再也无法与妳相见,是吗?」
容仙点头:「我……我早已下定决心,不管天涯海角都会陪在紫丞大哥身边,可是,唯独只有盘古之心是我碰触不到的地方。」
碧徽道:「那么,妳认为从此之后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吗?」
容仙急忙道:「若……若有机会的话,当然还想见到紫丞大哥一面,那怕是用我的一切去交换。」
「呵……若然如此,妳更应该保重身体,我刚说过了吧,幸好妳不是生为凡人。凡人的寿命终有期限,我们冰夷族的寿命比凡人长得多,只要勤加修炼,就算是千年也能继续等下去,直到见到他的那一天。
「不过,若是受忧伤所限,镇日自伤自怜的话,身体迟早会被弄垮,那么妳便再也见不到紫丞,连等待的机会都没有。」
碧徽的话宛如当头棒喝,让容仙彻底清醒过来。
「碧徽姊姊教训的是,我……我明白了,不论要花多久我都会继续等待紫丞大哥的。」
碧徽握着她的手,缓缓输入一些灵气,让容仙的气色稍微恢复了一点。
「老实说,我很羡慕妳和紫丞的关系。」
她的话声中藏着一丝忧伤,而容仙立刻听出来了。
「碧徽姊姊不是和南宫大公子那个……相思相爱吗?为什么会羡慕我和紫丞大哥,我只是单相思罢了,紫丞大哥一直都把我当妹妹看待。」
「就算如此妳仍旧喜欢他不是吗?甚至为了他不惜违背族规,妳看似柔弱如水,在爱情路上却是勇往直前。若紫丞有脱困的机会,你们一定能长相厮守。而我却爱上了一个寿命不过匆匆数十年的凡人。光阴岁月有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我不能和他一起变老,在他离开之后必须孤单一人继续活上几百年,光是想象就让我浑身发冷。可是,我明知后果,还是选择和他走在一起,我想这就是爱情使人盲目的力量。」
容仙万分感动,碧徽对南宫响的情意,触动了容仙的心弦,渐渐打开自己封闭的内心。
她害羞的提出要求:「那个……碧徽姊姊,能说给我听听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
碧徽提起南宫响的话题,不禁好奇他们是如何认识,又如何开始交往,一个凡人又怎么会得到河神的爱?
碧徽面带微笑,满怀着情意娓娓道来。
「也许妳听了会觉得意外,但响其实不是个如同你们想象的那般坚强的人。作为南宫家的大公子,他也承担了许多压力,也许平常在人前不会显露出来,但压力累积久了终归需要释放。
「他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到碧徽河畔,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而我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他的烦恼,从未在他面前现身。时间一久,我才知道原来南宫家的大公子并不想继承家业,他向往的是更大的自由,但他无法对父母开口说出真正的想法,只能对着空无一人的河面诉苦。」
容仙讶道:「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啊……」
碧徽又道:「但这些微小的烦恼并不足以引起我的兴趣,真正打动我的,是他对南宫毓的用心。当时的南宫家主希望响能将建业公孙家的闺女娶进门,响却知道真正喜欢公孙宛儿的是弟弟南宫毓,他们兄弟俩互相顾虑彼此,因而产生了许多误会。
「当时,他向河面大吼着:为什么真的喜欢彼此的两人不能在一起,就算我真的遵从父母之命娶了宛儿,她也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而毓弟
却会因此而痛苦一辈子。若然如此,我不如投河死了算了。」
容仙更是惊讶了,印象中斯文有礼的南宫响竟然会这么激动。
「他一时想不开,真的跳进河里,当日上游下了大雨,河面看似平静,其实暗流湍急,响立刻便溺水,我只好出手救他。」
碧徽俏脸微红:「后来又经历了假河神事件,直到响受了重伤,你们将他托我照顾的那天,本来一介凡人的生死与我何干,但那时我却前所未有的心慌意乱,深怕他这么死了,我才真正明白我有多么在意他。」
容仙听得双颊烧红,既害羞又羡慕,他们之间的爱恋不但跨越了种族,甚至跨越人与神的巨大鸿沟,没有什么比能够明白对方的心意更令人感到幸福的事了。
碧徽道:「我们也是跨越了重重阻碍才终于在一起,往后势必也得面对更多的挑战。容仙,妳也要加油。」
听完了他们的故事,容仙受到极大的鼓励,从心里生出了勇气和信心。
「谢谢妳,碧徽姊姊,我会好好活着,一定要等到紫丞大哥回来的那一天。」
碧徽含笑点头,经过一番开导,总算是打开了容仙的心房,接下来要怎么度过等待紫丞归来的漫漫长日,就得看她自己的努力。
「听说妳之前每天晚上都会到海面上唱歌,和妳这几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有关系吗,难道是碰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
容仙一听,面有难色的道:「原来姊姊早就知道我偷溜出宫,其实……」
容仙将小仪落水一事详细告知,碧徽恍然大悟的道:「原来如此,难怪我经过岸上的渔村时曾在海边见到祭祀海神的痕迹,那个女孩一定是被当成祭品了。
「凡人真是愚蠢,总认为只要牺牲无辜的生命就能平息神灵之怒呢?神灵若真是愤怒了,又怎会把区区几条人命看在眼里?」
容仙掩嘴讶道:「那个小女孩是祭品?幸好我发现并救了她……但掌管这一带海域的海神并没有生气啊,难道是我之前唱歌害死了很多渔民,导致他们以为是海神发怒?」
容仙越想脸色越是惨白,碧徽心想不妙,倘若真是因为她的歌声害渔民落水溺死的话,善良的容仙绝对会无法原谅自己,那么好不容易才好转起来的心情又会继续恶化下去。
容仙垂泪道:「一定是我的声音在他们脑海中响起,吓到他们了。我……我为什么不能像一般人一样好好的说话呢?」
「容仙,别想太多,妳唱的是能够治愈人心的温柔之歌,就算是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我也不认为会吓到渔民,此事必有蹊跷,必须详加调查。」
容仙忧心忡忡,抱着头道:「但……若真是起因于我,该怎么向那些无辜受难的渔民赔罪才好?」
碧徽道:「妳就待在宫中好好静养,这事就交给我来办。」
***
当天深夜,碧徽浮上海面,找到了容仙所说,她平常唱歌的礁石。
容仙就是坐在这里哼着优美的歌声,碧徽实在不相信那个温柔的女孩所唱的歌会让渔民惊吓落水,若是另有原因的话,在事发现场应该能找得到线索。
果不其然,碧徽在礁石的夹缝中发现了几块木头碎片。
碧徽心想:「这是……船只的碎片,也就是说船只触礁沉没导致渔民落水吗?但容仙说那个女孩是在离这块礁石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落水的,况且附近的渔民根本不敢靠近这片海域,又怎可能会让船只触礁?」
她投入水中,在礁石附近的海底寻找线索,不久后在距离礁石约一里的海底发现了几艘支离破碎的船只残骸。
这些残骸相距不远,显然这里就是事发现场,但碧徽又发现了另一个疑点,附近的海底地形相当平坦,没有诡祕难测的暗礁,渔船又怎么会在这里变得支离破碎?
碧徽越来越想不透了。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块区域的确有什么导致那些船只受损,并让渔民落海的力量,如果是容仙的歌声引发了这种力量的话……」
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测,碧徽立刻返回翠华宫,并带着容仙一起浮上海面。
「容仙,妳在礁石上唱歌,我到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清粼深海中作祟,枉伤了无辜渔民的性命。」
容仙点头,并且再三确认附近没有航行中的船只才敢开口唱歌。
宛如天籁般的嗓音直接穿透碧徽的内心,歌声直接在脑海中响起,更让聆听者能感受到歌唱者的情绪。虽说冰夷族人人天生拥有一把好嗓子,而容仙绝对是其中的翘楚,她的歌声连碧徽也为之心醉。
碧徽心想:「心语术让容仙的歌声能传得更远,更容易使听者入迷。听着她的歌更能体会她对紫丞用情之深,唉——若是魔族之王日后有机会脱困的话,希望他不要辜负容仙才好。」
容仙将全副心神投注在歌唱之上的时候,碧徽也在一里之外的海域注意着附近海面的动静,忽然发现一道庞然巨大的黑影从海底缓缓浮起。
碧徽冷笑道:「好啊,正主儿来了,让我见识一下是什么怪物。」
那道黑影浮上海面,月光照耀之下,能清楚见到牠的形貌,原来是一只奇大无比的海龟。
大海龟闭上眼睛,似乎正享受着容仙优美的歌声。
碧徽啧啧称奇,心想:「修炼成精的魔物我见过不少,这么大的海龟还是第一次见到,恐怕活了超过千年以上吧。这家伙似乎还有聆听歌声的灵性,牠的壳上凹凸不平,宛如嶙峋尖锐的礁石一般,也难怪渔船会被撞成那副惨状……」
碧徽的猜想没错,这只大海龟平时住在清粼深海之中,因年纪老迈而不常活动,在海底睡觉的时候就像寻常的礁石,常常一睡就是数年不醒。
某日,容仙清澈忧伤的声音传进牠的脑海中,将大海龟从长眠中唤醒,牠彻底爱上容仙的歌声,每次只要容仙开始唱歌,都会浮上海面专心聆听,也因此撞翻了许多受到歌声吸引,无意中驶入禁忌海域的渔船。
大海龟注意到碧徽的存在,怒道:「哪里来的闲人?别打扰老朽聆听仙女美妙的歌声!」
碧徽道:「海龟,懂得欣赏容仙的歌声是好事,但我却无法容忍你误伤了人命,还使容仙背负罪名,看来必须让你受点教训才行。」
大海龟道:「误伤人命?呵呵,老朽可不知道有这回事。话说清粼深海本就是老朽生活的地方,那些渔民误闯禁地,也是罪有应得。妳也是冰夷族的人吧,识相的话就赶快离开,别占用老朽每天最珍贵的时光。」
碧徽见大海龟丝毫没有悔意,心想若是放任牠不管的话,以牠痴迷的程度来看,说不定连容仙都会有危险,于是决定稍微出手教训牠一下,使牠知道分寸。
「愚蠢的龟怪,以为自己有千年道行就妄尊自大了吗?且让你见识见识河神的手段。」
碧徽施展法术,掀起强风巨浪,本来平静的海面登时变得波涛汹涌,大海龟见状,立刻潜入海中。
「河神又如何,论道行老朽可比妳这小娃儿深得多。」
大海龟在海中的速度异常敏捷,笔直撞向碧徽,无法想象那庞然巨体竟然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但碧徽也不是省油的灯,施法召唤强劲的水流冲击大海龟。
一番激战后,大海龟终究不敌碧徽的法力,被水流冲得四脚朝天,拚命拍动前鳍,但由于身体太大太重,根本无法翻身。
大海龟一改之前狂妄的态度,开口求饶:「河神姑娘,求妳行行好,把老朽翻回正面吧!」
碧徽摇头道:「你撞翻渔船,使无辜渔民丧命,本应在此收了你,但念你修行不易又通晓灵性,本河神不取你性命,但你仍要付出应付的代价。」
大海龟哭求道:「求河神姑娘开恩,别废掉老朽的千年道行啊……」
碧徽冷哼一声:「留你一命,仍可以继续修炼累积,往后的日子,望你好好反省。」
再访翠华宫
第三节
楼澈在细白的沙滩上沿岸而行,眼前就是碧海蓝天,他却一点儿也没有欣赏风景的兴致,从成都出发长途跋涉至此,他用最快的速度赶路,却把自己搞得筋疲力尽。
「酒和水都喝光了,偏偏一路走来都没有村落可以歇息,这海岸线烈日当空,竟然连棵树都没有,想不到本大爷堂堂一个仙人竟然要渴死在这里。早知道就把独眼鹰一起带来,至少还能当成交通工具。」
他嘴里唠唠叨叨,不断抱怨,脚下仍是不停,只想快一点抵达翠华深渊见到容仙。
楼澈虽然去过一次翠华宫,但大海一望无际,他只知道大概的位置,已经乘着毛笔飞出海几次却一无所获。
现在他饿得连飞都飞不动了,只想找间客栈歇息片刻再做打算,然而海岸线彷彿绵延无尽,他累得坐在沙滩上,拔开空空如也的酒壶,试图从里头倒出一滴能够滋润喉咙的酒水。
「好想喝薰风,男人婆,等本大爷解决完这里的事情,妳可要备妥薰风等着啊,本大爷渴得能一次喝掉两大罈。」
他望着天,想象着薰风醉人的好滋味,不由得流得满嘴口水。
「哎唷,这可不行,本来就口渴了还流这么多口水,岂不是更渴了吗?」
楼彻连忙把口水吸回嘴里,忽然听到一阵孩童的嬉闹声。
他循着声音来向走去,发现不远处的海滩上竟然有一群顽童拿着木棒正在敲打一头海龟的壳。
海龟体型相当庞大,看来年纪应该很老了,她无力的趴在沙上,象是被海潮冲上岸后无力自行回到海里,只能任由这几个十来岁的顽童欺负。
楼澈心生怜悯,快步上前制止顽童们。
「喂,这几个臭小鬼,你们的老妈没教过你们上天有好生之德吗,为什么在这里欺负虚弱的海龟?」
顽童们停下木棒敲打,看着楼澈说:「大哥哥,这头海龟会说话,村里的大人说海里会说话的东西都是魔物,我们正在收妖来着。」
这几个还流着鼻涕的顽童竟然说自己正在收妖,楼澈忍俊不住,笑道:「海龟会说话,你们莫不是在作梦吧?要是碰上真正的魔物,你们几个臭小鬼还不够牠塞牙缝呢。」
话才说完,楼澈忽然听见海龟开口。
「好心的大侠,请救救老朽。」
「哇!真的会说话!海龟,你是修炼成精的龟怪?」
海龟垂泪道:「老朽本来住在深海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前日与河神起了争执,她竟残忍地将老朽打回原形。老朽受了伤又虚弱地无法自行觅食,才会被海潮冲到岸上来,差点没了性命。如今还要被这群孩子殴打,真是世风日下。大侠,请救老朽一命吧,自古以来的故事里救海龟的人都会有好报的。」
一个男孩对楼澈道:「大哥哥,你不可以听魔物的甜言蜜语,最近村里出了大事,小仪姊姊几天前被当成送给海神的祭品送到海里,好不容易回来了,村里的大人却不相信她的话,还说她是海妖的使者,把她锁在仓房里好几天不给她东西吃,刚才又把她绑在木桩上。大人们把我们赶出来,不准我们去救小仪姊姊。」
小男孩眼眶泛泪,一脸气恼的样子,紧握着木棒。
「这只海龟一定是害人的魔物,只要把牠打死,小仪姊姊就不用被绑起来了。」
一旁,较为幼小的男孩哭哭啼啼:「小仪姊姊好可怜,真的好可怜喔。」
他一哭,顽童们全跟着嚎啕大哭。
楼澈听得一头雾水,但听见了几个关键字,心想:「听说沿海有些村落还奉行着活人祭海的陋习,听这孩子所说,应该是村里的人在海上出了事,才会把那个叫小仪的女孩当成祭品……这可不行,只要本大爷在就绝不允许活人祭天祭海这种惨事继续发生。」
人命关天,楼澈把见容仙这件事先放到一旁,立刻要小男孩指出村落的方向。
楼澈拍胸脯道:「这事就交给本大爷,一定会救出你们的小仪姊姊。」
小男孩指着海龟道:「那这头魔物怎么办?」
海龟深怕又被木棒殴打,吓得瑟瑟发抖。
楼澈拍拍海龟的背:「既然你是住在海里的龟怪,想必会知道一些这件事情的由来始末,乖乖在这里等本仙人,一会回来问你话。」
顽童们兴奋的睁大眼睛,齐声道:「大哥哥是仙人吗?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仙人耶。」
楼澈道:「哈,如假包换!」
他立刻赶往渔村,又听到后面顽童的声音:「如果是仙人的话,为什么不用飞的?妈妈说仙人都会飞。」
楼澈回头笑骂道:「两天没吃饭,饿到飞不动了啦!臭小鬼们给本仙人看好海龟,马上就回来。」
他马不停蹄前往渔村,此刻也顾不得空腹如绞,心想那些孩子会被赶出村落,想必是有极为残忍的事情将要发生。
既然小仪被绑在木桩上,楼澈也想象得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村人们打算烧死那个女孩。
楼澈咬牙心想:「本大爷绝不会坐视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事情发生,什么活人祭海,简直愚蠢至极,弹琴的,若是你的话一定也会出手阻止的吧。」
他赶到渔村,才刚走进村内就听见喧哗吵闹,他想也不想就往声音来处走去,村人们群聚在渔村靠海的一侧。
海边堆起一个柴火堆,上头立着一支木桩,小仪被绑在上头,哭得眼睛都肿了。
村长张森跪在柴火堆前,恳求村民不要烧死他的孙女,老泪纵横地道:「为什么你们不相信小仪说的话?是海妖把小仪送回来的啊。」
一名拿着火把的村民怒道:「当初说要送她出海祭海神的人是你,如今怎么又舍不得了?若真是海妖作祟,小仪又怎可能回得来?」
另一人大声道:「依我看,她一定是与海妖做了交易,要拿咱们村民的命去交换,村里出了这种妖女,还不烧死她吗?」
小仪哭号道:「不是的……是海妖姊姊救了我,她不是坏人……」
村人中虽然也有人抱持保留态度,但迷信心态作祟下大部分的人都倾向于烧死小仪,他们也不敢干犯众怒站出来反对。
手持火把的村民道:「村长,你看看妳的孙女,死到临头还在替海妖说话,岂不是受到海妖迷惑?再这样下去,咱们的村子的人全都会死光。」
他一脚踢开张森,便要把火把投向柴火堆。
足有一人高的柴火堆淋上了油脂,极易点燃,若是着火了,小仪立刻会被烧死。
楼澈大声道:「好了好了,都给本大爷停下来。」
村人们纷纷转头朝他看去,不晓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张生面孔。
持火的村民怒道:「你是什么人?」
楼澈笑道:「路过的仙人,听说这里要举行活人祭海的仪式,特地来阻止。」
「又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这是我们村里的事,不相干的外人就快点滚吧。」
楼澈气得跳脚:「好啊,仙人不发威被你们当术士,有胆你就把火把给丢出去,本仙人保证你烧不死那个女孩。」
「哼,丢就丢!」
村民在一片惊呼声中丢出火把,柴火堆一遇火,立刻旺盛燃烧。
小仪只能闭目等死,张森哀恸欲绝,竟也一头撞向火堆。
楼澈一把拉住他,老人激动的道:「不要拦我,我要和孙女一起死。」
楼澈哈哈笑道:「睁亮你的眼睛,你的孙女根本没事。」
原来楼澈施展法术,让小仪在熊熊烈火中仍能安然无事,接着他又以大毛笔一扫,将冲天的烈焰彻底吹熄。
楼澈一出手,村人们全都惊呆了,纷纷向他跪拜。
楼澈得意的道:「哈哈,这下你们相信本大爷是真正的仙人了吧?」
「是真正的仙人!请仙人救救我们的村子!」
楼澈跳上火堆,把小仪救下来,指着村民怒骂道:「你们这群迷信的家伙,竟然想烧死这么乖巧的女孩,上天又怎能忍受得了这等恶行?」
「可……可是我们没有别的方法,不这么做的话,村里还会继续死人的,不出海捕鱼的话我们怎么过活?」手持火把的男人气燄全消,跪在地上为自己辩解。
这些村民世代在这海滨捕鱼,过着纯朴无争的日子,村里没有人读过书,更没有人出外见过世面,会如此迷信也无可厚非,但陋习就是陋习,楼澈决心要斩断祸根,破除村里拿活人祭海神这种残酷的迷信。
他收起笑容,正色道:「听好了,本仙人在天界生活很久,从没听说过用人命可以平息神灵的愤怒。唯有虔诚的信仰和祈祷能让神灵听见你们的声音,做这种事说不定反而让上头的大神们更生气呢。」
「可、可是仙人,我们早就不知祈祷过几千几百回,村里仍有人在海上翻船送命,海神是否遗弃了我们?小仪那孩子说他碰上海妖,若真有海妖作祟的话,我们可怎么办才好」
小仪气愤不已:「海妖姊姊不是坏人,她的歌声很好听,还救了我的命。我说了好多次,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
楼澈思忖道:「翻船?海妖?歌声?呵……我明白了。刚才那只龟怪说与河神起了冲突,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
他随即道:「这事就交给本仙人处理,必会警告海妖不再袭击你们的船只,让你们能放心出海捕鱼。」
村人见仙人应允协助,高兴的不住磕头。
楼澈随即离开渔村,往见到海龟的海滩走去,小仪却从后方追了上来。
「仙人!你……你真的要去警告海妖吗?明明不是那位姊姊的错,为什么要把错怪到她头上?她的歌声明明那么哀伤,若是被错怪的话,一定会更伤心的。」
楼澈回头讶道:「她的歌声很好听吗?」
小仪用力点头,一脸沉醉的道:「海妖姊姊的声音是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我从来没听过那么好听的声音。」
楼澈一拍额头,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妹妹,妳碰到的不是海妖,是仙女姑娘啊。」
小仪哗的一声,开心不已,抓着楼澈道:「真的吗?那位姊姊不是海妖,是仙女吗?」
楼澈摸摸她的头,道:「本仙人可以保证,她的心肠比任何人都善良,绝对不是妖。」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海龟所在的沙滩,村里的男孩们还守着海龟,一见楼澈带着小仪出现,又叫又跳的飞奔过来。
「大哥哥好厉害,真的救出小仪姊姊了。」
楼澈道:「小仪,是他们告诉我妳被绑起来,这群小鬼很关心妳呢。」
小仪心情一放松下来,刚才差点被烧死的恐惧感骤然来袭,当下再也忍不住,和孩子们抱在一起,哇哇哭成一团。
海龟见有机可趁,偷偷移动想要逃入海里,楼澈一脚挡在牠面前。
「嘿,你这头龟怪,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才会被河神惩罚吧?老实招来,否则本大爷不会放你回海里。」
「这……」海龟自知无路可逃,只好一五一十全盘告知。
「确实是老朽对冰夷族姑娘的歌声太过着迷,才会疏忽撞沉了那些渔民的船,老朽也已经受到惩罚,失去了千年道行还被打回原形,请大侠饶过老朽一命吧。」
海龟可怜兮兮的请求楼澈放过牠,楼澈思考片刻,道:「要本大爷放过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说过会报恩的吧,带本大爷到翠华宫去,这样本大爷就饶你一命。」
海龟连忙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请大侠跟着老朽入海吧。」
此时,忽然有道柔美的嗓音在楼澈脑海中响起。
「楼公子?」
沙滩与海水交界处,一道空灵绝美的身影悄然而立,见到楼澈的身影,无法掩饰脸上的讶异。
「仙女姑娘?本大爷正想去翠华宫找你呢,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功夫,妳自己出现了。」
容仙那净白通透的双颊浮现红晕,微笑道:「好久不见了,楼公子。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楼澈和容仙正在对话,但容仙的声音会直接在孩子们的脑海中响起,令他们心生畏惧。
「啊……吓到你们了,真是对不起。」容仙满面歉意,却又不敢靠近孩子们,生怕会使他们更加害怕。
只有小仪不顾一切,跑到容仙身前:「这个声音……妳是那天晚上救我的仙女姊姊!」
楼澈双手抱着胸,笑道:「仙女姑娘,妳是担心小仪才上岸来看看情况的吧?」
容仙不好意思地点着头:「因为我的关系,给你们村里的人们造成麻烦了,幸好妳没事。」
听见小仪称呼容仙为仙女姊姊,男孩们禁不住好奇心驱使,纷纷靠近过来。
「小仪姊姊,这位大姊姊是仙女吗?」
小仪兴奋的点着头道:「你看她那么美,只有仙女才会那么美。」
「我……我不是什么仙女啦。」
容仙羞得满脸通红,不过这么一来,孩子们也不怕她的声音了。
楼澈对小仪道:「小仪,你们回村里跟大人们说,仙人哥哥替你们解决了问题,往后可以安心出海捕鱼。」
小仪道:「我知道了,谢谢仙人哥哥。仙女姊姊,以后我还有机会听妳唱歌吗?」
容仙一愣,随即露出温暖的笑容:「如果妳愿意听的话,我会再唱给妳听的。」
小仪心满意足的带着孩子们跑回村里,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楼澈才回头告知此行的来意。
「仙女姑娘,我这趟来找妳,是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告诉妳,我找到了一个方法,也许有机会能救出弹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