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忆之珠
第一节
接天崖上,琴瑚与鹰涯送别即将出发前往天界的楼澈。
「怪仙人,你一定要找到救出少主的线索喔!」
「魔界这边交给我们,还有首辅也在,你可以放心的去,王就拜托你了。」
楼澈仰头看了看太阳,白萤今早睡过头,晚了一个时辰才升上天空,想起昨晚的酒席,不禁微笑。
解决了她和鹰涯之间的仇恨,向阳谷地的开垦也已经上轨道,那么暂时离开魔界一段时间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年来,魔族的子民们在这块土地扎下了根,带领这群人努力开垦本是紫丞应该做的事,楼澈替他做好了,所以现在楼澈要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放心吧,就算把藏经阁都翻过来我也会找到拯救他方法,别忘了他还欠我一壶酒呢。」
琴瑚泪眼汪汪的道:「笨仙人,暂时要看不到你,大家一定都会觉得寂寞,不过如果没有救出少主的话,你也不用回来了。」
楼澈苦笑道:「到底是想要我回来还是不要啊?我出发了,如果有什么事就立刻通知我,我一定会尽快赶回来。」
***
飘渺无际的云海之间,隐藏着凡人无法踏足的,天神居住的宫殿,这里有所有人们想象得到与想象不到的美好事物。
穿过昂伟的龙门便是云海中庭,此地七色云彩缭绕,尧光炉青烟裊裊,随处可闻悦耳的仙乐,寻常难得一见的瑞兽在云海间恣意的奔跑,一切都和楼澈幼时的记忆相符,这么多年来没有丝毫改变。
天界时间流逝的速度与下界不同,缓慢的象是凝滞了似的。
天将冯轲见楼澈形色匆匆穿越云海中庭,立刻把他拦下来。
「楼澈,这么急急忙忙要去哪里,莫非又要去撞那个打不开进不去的盘古之心?」
一年来楼澈几次回天界都是直奔盘古之源,冯轲从小看着这个调皮的小鬼长大,虽然他整天搞破坏让冯轲吃了不少苦头,多少还是想了解一下他的近况。
楼澈根本不想搭理他,道:「本大爷没空跟你闲聊,我有急事要找金神。」
好不容易有了希望,现在他心中满满的全是紫丞,没有心思和冯轲说话。
冯轲冷笑道:「金神大人可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人物?待我去通报,若是他老人家有空的话才放你走,你小子给我在这里乖乖等着。」
他还记着尧光炉被楼澈弄坏结下的梁子,心想要阻他一阻,可不能让他整天在天界来去自如。
「呜……我等就是了,劳烦冯轲大哥替我通报。」
楼澈拱拳做揖,令冯轲大感意外,从没见过这小子这么老实的样子。
他不知道此刻楼澈的确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若能早一刻救出紫丞,他一秒也不想等。但是此行的目的是取得金神的同意进入藏经阁,楼澈平常再怎么天不怕地不怕,也晓得现在不能惹金神生气。
既然冯轲说了,那就只能照规矩来
「喔……想不到你还蛮懂事的嘛,果然是长大了,我这就为你去通报,稍候片刻吧。」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冯轲回来带领楼澈进入金神大殿。
再次踏足这座金碧辉煌、气势恢宏的殿堂,与紫丞并肩血战刑天之景仍历历在目。正是他们揭穿了刑天的阴谋,解放金神,魔族子民才有今日生活的乐土。
大殿两侧仙官一字排开,人人面色凝重,楼澈快步来到金神面前,总觉得每个人眼睛都盯着他看。
金龙琉璃座上的金神蓐收虽是一样的相貌,却不是他从小熟悉的那个人。他所认识的金神一直以来都是刑天假扮的,换言之楼澈根本不晓得真正的金神性格如何,是慈悲或是残忍,又会不会同意他进入重要的藏经阁。
紫丞对楼澈、对魔族子民是极为重要且不可取代的人,对金神来说却不是。
而且瞧左右仙官不悦的表情,他的来访似乎中断了重要会议,金神也眉头深锁,楼澈愈发觉得不妙。
楼澈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当下向金神行礼:「楼澈拜见金神大人。」
「唉。」
金神重重叹了口气,简直让楼澈听得头皮发麻,金神蓐收是何等人物,他贵为西方天帝少昊的属神,是天界诸仙的领导者,这种大人物绝不可能因为小事情而叹气,也就是说,楼澈确实挑了一个最差的时机来访。
不开口也成不了事,楼澈硬着头皮问道:「敢问金神大人为何叹气?」
金神看了他一眼,锐利的眼神让楼澈浑身发毛。
「呜哇,他心情真的很不好。」
「楼澈,你应该在魔界带领魔之族人开垦荒野才对,何故跑到金神大殿来?」
金神言词间透露出不满,楼澈心想:「他可是说一不二,一言出口就绝不会更改的大人物。这种情况下还是先安抚金神的情绪,否则他一怒之下拒绝自己进入藏经阁的话可就糟了。」
「当然是特地来拜会您老人家,魔界的开垦状况非常良好,白萤也克尽其责,日日认真工作,您老人家慈悲为怀,魔族的子民都打从心里感激。」
见他一副谄媚样,金神忍不住微笑:「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魔族子民虽然正名,但他们受到迫害已久,虽不是本座之罪,却是本座之责。他们不恨本座已是万幸,怎敢奢求魔族子民的感激呢。说吧,孩子,你有什么来意?」
楼澈陪笑道:「事情是这样的,金神大人也晓得我的好兄弟紫丞被封在盘古之心里,魔族子民不能一日无王,为了找出再次进入盘古之心的方法,楼澈请求金神大人允许进入天界藏经阁,或许我能在那里找到头绪。」
金神微笑道:「孩子,你方才问本座为何叹气,知道原因吗?」
楼澈心想:「金神这老头又在卖什么关子?本大爷就是不知道才问啊!」
嘴上却恭敬的说:「楼澈不知,还请金神大人不吝告知,也许我能替您老人家分忧解劳。」
「方才本座正和众仙官商议该如何处置腾蛇和勾陈这两个头痛人物,最近他们不时在天界大闹,两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弄得连这座大殿也鸡犬不宁。昨日他们争吵间误伤了负责巴蜀一代雨情的雨师连喤,导致巴蜀可能会大旱三年。
「那两人视天界律法于无物,就算是打倒刑天的功臣,本座也无法继续容忍下去。你来得正巧,腾蛇和勾陈与你也有点缘份,本座想把这份工作交给你。
「若你能解决那两人的纷争,并押着他们向连喤道歉的话,本座就借给你藏经阁的钥匙,并且随你任意查阅珍藏的典籍,如何?」
楼澈早就知道腾蛇和勾陈水火不容,见面就要打架,当年靠着紫丞才让这两人服服贴贴的待在队伍里,甚至能成为战斗的助力,如今紫丞不在,这两个疯子少了限制,难怪会把天界闹得鸡犬不宁。
制止他们的打斗已经是一大难事,还要押着心高气傲的两人向雨师道歉,金神给的任务难度不下于打倒刑天。
楼澈深吸一口气,做好心里准备。
「小事一桩,楼澈必会完成金神大人的请托。」
他嘴上说的简单,心里想得却是:「金神这贼老头,竟然毫不犹豫的把烫手山芋丢给本大爷,弹琴的,我为你牺牲这么多,到时可要你通通还给我。」
楼澈离开金神大殿,坐在外头的台阶上苦恼,当年他在天界是个令人头疼的小破坏王,但比起腾蛇、勾陈两人只能算小巫见大巫。
「向他们晓以大义应该可行,但他们会听吗?」
那两人都是不听人话的类型,最坏的情况下可能要用武力压制他们的行动才有机会说话,但是以楼澈一人之力要打倒那两人又谈何容易。
「这毕竟是我自己的私事,若是请勾芒大人出手又太说不过去,这份人情可难还得了。啊——弹琴的你这混蛋,当初让本大爷进入盘古之心就不用烦恼这些事情啦!
「可是,就如同我绞尽脑汁想救他一样,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救我,不管那一方都得面对重重难关啊。」
楼澈猛抓头发,还是决定先找到腾蛇和勾陈再说。
天界十分辽阔,有许多楼澈也没去过的地方,手上没有那两人的线索,只能先回到云海中庭问人。
冯轲朝楼澈走过来,大笑道:「楼澈,看你愁眉苦脸,想必是莽撞拜访被金神大人训了一顿吧?」
楼澈白他一眼:「你幸灾乐祸什么,训倒是没训,不过接了一个麻烦的任务。你知道腾蛇勾陈在哪里吗?」
冯轲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那两人连番大闹也让他们这些天兵天将四处追着人跑,楼澈一来就被派与重任,冯轲窃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最近有人在天殊林道看到他们,听说烧毁了一整片树林,你可到那儿碰碰运气。希望你能搞定那两个麻烦的家伙。」
「交给本大爷出马肯定没问题。」
冯轲一脸疑惑,问道:「怎么突然有自信了?」
楼澈大笑:「连你们天将都搞不定的问题,本大爷要是解决了,你还不请我喝酒吗?」
冯轲冷笑:「若你真的制服那两人,别说请你喝酒,叫你一声楼澈大哥也无妨。」
「那就说定了,等着叫大哥吧。」楼澈摇摇手,大步离开云海中庭。
进入天殊林道前会经过浮香境,这些地方他和紫丞都一起走过,而天殊林道是通往梅影长堤的必经之地,楼澈的师父相丹过去常常在梅影长堤的大梅树下沉思,如今师父已经不在,与露朝雪一同逝去,对楼澈来说,那里只是个空留悲叹之地。
「还有希望,我不会让这件事成为我心中永远的遗憾。」
楼澈踏入天殊林道,发现熟悉的景色变得面目全非,放眼所及全是焦黑的断枝,凌乱的战斗痕迹,一看便知是腾蛇的黑火所为。
楼澈咋舌道:「他们到底打得有多激烈啊?简直天翻地覆。但这里似乎没有他们的踪迹……」
只要花费时间,草木终会再生,但人心的伤口若不实时填补的话,却会随着时间扩大,到最后反噬己身。楼澈如此告诉自己,绝不会像相丹一样饱受思念折磨,暗自痛苦。
「楼澈?」
迎面走来一名英姿飒爽,飘逸出尘的女仙,俏脸露出惊讶的表情。
「夏侯女仙,久违了,妳怎么会在这里?」
楼澈也有点惊讶,竟然会在天殊林道碰上绿萝女仙的弟子夏侯翎,瞧她手持武器,杀气腾腾的样子,应该不是来观光的。
「勾芒大人托我来找勾陈,并且嘱咐我把他带回去。」
楼澈一拍额头,笑道:「果然啊,连勾芒大人也被惊动了吗?」
居住于千华梦地的大神勾芒是勾陈的兄长,时常为顽劣的弟弟伤透脑筋,特地委托夏侯翎此事也是希望不替天界众神带来更多麻烦。
「你也是来找那两人?」
楼澈当下把他此行的目的告诉夏侯翎,她点头道:「原来如此,一切都是为了紫丞,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让我也助你一臂之力吧。」
「真是太感谢妳了,夏侯女仙。」
夏侯翎微笑道:「女仙就不必了,同是天界中人,叫我夏侯翎吧。方才我已经探查过此地,并未发现那两人的踪迹,看来我们得另外找线索了。」
「听说雨师连喤受到波及而受伤,也许从他那里能问出一些头绪。」
夏侯翎点头:「雨师连喤吗?我知道他住哪里,我们立刻去拜访他吧。」
两人火速赶至连喤的住处,楼澈敲了门,出来应门的连喤全身包着绷带与草药,额头一片焦黑,看起来虚弱无比。
连喤讶道:「夏侯女仙?这可真是稀客,咦,你不是楼澈那小子吗,为什么会和夏侯女仙一起上门?」
夏侯翎道:「听闻你受到腾蛇和勾陈的争斗波及受了伤,我和楼澈便是来处理这件事的,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吗?」
一听见那两人的名字,连喤便愤恨不已,破口大骂:「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下,没办法行云布雨导致巴蜀将要大旱,百姓何辜?全是那两人玩闹的错!」
楼澈惊道:「玩闹,不是在打架吗?天殊林道都那副惨状了,只是玩闹而已?」
连喤摇头叹气:「在我眼里看来,那只是玩闹罢了,这两个家伙枉费有千年修为,心智却像小孩一般幼稚啊。」
夏侯翎问道:「你是在哪里被他们打伤的呢?」
「那日我恰巧经过天殊林道,看见林道起火,连忙布雨抢救,谁知道一蓬黑火就这么烧了过来,才会变成这副惨状,我想他们应该往隐风谷去了吧。
「楼澈和夏侯女仙,我知道这么说有些无礼,但你们两人的修为尚浅,就算去了也没什么帮助,不会是那两个老怪物的对手,不想变成我这样子的话,还是请金神大人亲自出马吧。」
回忆之珠
第二节
楼澈和那两人相处过一阵子,深知腾蛇性格火爆,除了紫丞以外根本不买其他人的帐,勾陈又阴阳怪气难以沟通,连喤的话也是事实,楼澈虽是天神帝台转世,修道的时间却没有那两人那么长,两方若是一言不合打起来必有凶险。
动口不行,动手也不行,得知了那两人的去处也没什么用。
「必须想点其他的办法才行。」
夏侯翎见他挠耳抓腮,嗯嗯连声,连忙问道:「楼澈,想到什么法子吗?」
「那两人打闹起来要人命,又是不听人话的家伙,所以我们不能硬拚,只能智取。想让他们冷静下来又能乖乖听我们说话,我想设个陷阱捕获他们。」
夏侯翎失声道:「他们又不是兔子,你想用陷阱抓人?」
楼澈挽起袖子,不怀好意的笑着。
「好久没有设陷阱恶作剧了,这可是我小时候的拿手好戏,夏侯姑娘,我必须借用妳的力量。」
「我说过会助你一臂之力,想要我做什么尽管说吧。」
「妳把耳朵凑过来,如此这般如此这般……」
楼澈在她耳边轻声说出计划,夏侯翎先是惊奇,随后又忍俊不住的笑了。
「真有你的,如果这样就能抓住那两人,我也要向你学习设置陷阱的功夫。」
「那有什么问题,我们先到隐风谷去查探状况,嘿嘿,那两个成天只会吵架打架的笨蛋一定想不到本大爷布下天罗地网,等着请君入瓮。本大爷先回去借点东西,然后就可以出发前往隐风谷。」
两个时辰后,楼澈、夏侯翎来到隐风谷,这片谷地仙山环绕,云雾瀰漫,走在绿草如茵的林道狭径,自然而然的使人心情平静,是个适合冥想修炼的地方。
楼澈在谷地里发现战斗的痕迹,也就是说腾蛇勾陈来过此地。
「夏侯姑娘,折断的树干有黑火烧灼的痕迹,而且还有热度,他们肯定在这里没错。」
「不过在这里只听得见鸟鸣声,若是他们还在打斗,我们应该听得见才对,该不会已经离开了吧?」
「打了那么多天,修为再高的大神也会累,我猜他们应该正在休息。」
楼澈跃上一颗大树,藏身于茂密的枝叶中远眺整个谷地,果不其然在一块大石旁发现黑发红披风的腾蛇,他闭目盘坐,正在回复体力。
腾蛇所在大石头不远处的树下则能看见勾陈靠着树干歇息,从不离身的纸伞则放在脚边,一双美丽的眸子还不忘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腾蛇。
楼澈从树上跳下,窃笑道:「正所谓打得越凶,感情越好,勾陈那家伙瞪他瞪得眼睛发直,怕不是要把腾蛇印在他眼睛里。趁他们休息的时候来设置陷阱吧,想到他们中招后的表情,我都兴奋起来了。」
夏侯翎微笑道:「你的表情像个调皮的顽童。」
「说到大闹天界,本大爷才是第一把交椅,今天就让那两人瞧瞧本大爷的手段,嘻嘻。」
楼澈搬来一个大茶桶,妥善的安置在狭径的必经之处,夏侯翎笑说:「不是要设陷阱,怎么还给他们奉茶呢?」
「夏侯姑娘,这妳就不知道了,我和弹琴的到处冒险的时候曾在路上遇过许多会说话的茶桶。」
「这是会说话的茶桶?我以前也遇过。」夏侯翎掩嘴轻笑,尚未踏上修仙之道前的的往事历历在目。
「夏侯姑娘也遇过会说话的茶桶?那妳一定明白我想做什么,这些茶桶自称为『爱心茶桶』,厉害的是喝了一口茶,精气神都会回复到最佳状态。腾蛇和勾陈都喝过,这里出现爱心茶桶的话,他们一定会中计。」
「的确如此,难道这个茶桶是假的?」
夏侯翎一问,茶桶竟然开口:「没礼貌的家伙,谁是假的茶桶,不喝就算了,是妳的损失。」
夏侯翎掩嘴失笑:「天哪,原来是真货。」
楼澈笑嘻嘻的打开茶桶的盖子,往里头倒了一些粉末,道:「不会说话的茶桶怎么骗得过他们呢?茶桶当然是真的,但里头的茶却是假的。只要把这些药粉加在茶水里,任他是金罗大仙也要腹泻三天。」
「住、住手!别在茶里乱加东西,这样会打坏我们爱心茶桶的名声。」
「以前冒险的时候承蒙关照,靠着你们度过无数危机,这次为了抓住那两个捣蛋鬼,只有请你大力协助了,茶桶兄。」
「竟、竟然称呼我为茶桶兄,你这小鬼还蛮有礼貌的嘛,协助你也不是不行,事后可得把茶桶洗干净。」
爱心茶桶被楼澈灌了迷汤,茫茫然的答应他的请求,夏侯翎在一旁已是笑得花枝乱颤。
「接下来还得设置一些别的陷阱,夏侯姑娘,妳也来帮忙。」
楼澈蹲在地上,将两撮草绑成环结,并且用法术加强其韧性。夏侯翎有样学样,每隔几步就设置一个环结,她从没做过这种恶作剧,顿时觉得十分新奇有趣。
设置了几十个草做的环结后,楼澈开始挖洞,他奋力挖出一个两人高的大洞,用树枝和枯叶、泥土铺在上方,随后让夏侯翎在洞的正上方设置网子,并连接机关,只要一有人摔进洞里,网子就会掉下来。
「楼澈,腾蛇善使火焰,普通的网子可困不住他啊。」
「本大爷办事万无一失,这可不是普通的网子,是金蚕丝揉成的线编织出的网子。,就算是腾蛇的火焰也不可能烧毁得了。」
夏侯翎叹道:「好厉害的神物。」
楼澈一脸坏笑:「哎呀——金神大人的宝库里什么都有,我只是稍微借了几件宝物而已。」
他又拿出一捆绳子交给夏侯翎,道:「这条无尽捆仙索也是借来的宝物,交给夏侯姑娘了,以那两人的性格,就算中了陷阱也不可能轻易就范,所以需要夏侯姑娘的百步穿杨的箭术。」
夏侯翎一点就通,腾蛇、勾陈两人受困网中定然会奋力挣扎,贸然靠近不但危险,还可能让他们藉机逃脱,楼澈要她从远处用箭射出捆仙索,出奇不意捆绑两人,这样就能万无一失。
陷阱全数设置完成,楼澈开心的象是忘了原本的目的,纯粹以恶作剧为乐。
他拍拍茶桶:「茶桶兄,准备开始吧,我们全靠你了。」
爱心茶桶道:「将重责大任交给爱心茶桶是最明智的选择。」
楼澈与夏侯翎各自在暗处躲好,打了信号,爱心茶桶立刻开始大喊。
「爱心茶桶巡回服务又来了,我是善良又贴心的爱心茶桶,提供免费茶饮,只要喝一杯就能恢复体力,少年仔,喝了再上!」
回忆之珠
第三节
腾蛇听见爱心茶桶的广播,立刻起身,心想:「没想到这座隐风谷里也有爱心茶桶,这么大声嚷嚷,勾陈那个笨蛋一定也听到了。必须得抢在他之前回复体力才行,届时老子一把火烧了茶桶,此长彼消,一定能把他踩在脚底下。」
他化为一阵黑色的旋风,穿越茂密的林木,忽然伞影翩翩,自空中削向他的脑袋。
勾陈竟然抢先他一步起身,并且看准了他必经的路线,在途中埋伏。
腾蛇大怒,一脚踢开纸伞,那把艳丽的红伞悠悠转回主人的手上。勾陈翘脚坐在树上,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庞巧笑倩兮,艳光四射。
「你怕了?」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何怕之有?」
勾陈笑道:「说好了各自休息三个时辰,怎么一听到爱心茶桶就赶忙起身?这不是怕了我,难道还有别的?」
腾蛇冷笑:「是是是,本神确实怕了你这个死缠烂打的家伙,很不得今日就把你烧成灰,免得你日日夜夜打扰本神练功。」
「腾蛇,此话差矣。先找我吵架的不是你吗?想当年,你说我背叛紫狩,恨不得把我剥皮拆骨,可是我不还好端端的在这里吗?」
腾蛇一愣,大声道:「那是误会,既然误会已经解开,吾也没必要继续追究那件事。再说吾想杀谁就杀谁,放眼天下间又有谁管得着。」
勾陈掩嘴轻笑:「你是怕我死了以后,没有人能和你斗嘴,从此会无聊一生吧。不过,我可不想奉陪喔,以前我在紫狩那里受的恨,就由你来偿还。」
「胡说八道的家伙,杀你又需要什么理由!」腾蛇额头上青筋爆露,彻底被勾陈激怒。
勾陈纸伞一掩,身形倏的从树上消失,眨眼间来到腾蛇后方。
「看招,修罗针。」
锐利的银针满天花雨般洒出,这些银针上喂有剧毒,就算以腾蛇的修为之高,只要中个两针就足以让他闭关休养一百年。
修罗针来势虽猛,腾蛇也不是省油的灯,披风舞起有如红云一般,将毒针全数弹开,同时放出一团黑火,直逼勾陈的脸庞。
勾陈笑着闪开,道:「哎唷,你不是老是说我长得好看,怎么火球老是往我脸上丢,我要是毁容了,你不会伤心吗?」
腾蛇简直被他气得理智尽失,大怒道:「谁说过那种疯话!这世间最令老子生厌的就是你那张不男不女的鬼脸。」
「好伤心,还以为你喜欢我的相貌呢。」勾陈脸色转寒,道:「说到讨厌,我更讨厌你那自以为是的个性!」
「彼此彼此!」
两方激烈斗在一起,打得难分难舍,楼澈心想糟糕,勾陈的反应出乎他意料之外,没想到他会舍弃先喝茶恢复体力的机会,而是中途拦截腾蛇,用所剩不多的体力拚命,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方真的会死。
幸好腾蛇与勾陈的搏斗并未持续太久,过了数十招后双双分开,彼此都汗流浃背。
腾蛇气喘吁吁,仍是倔强大笑:「你的臭针呢,用完啦?等一下烧了你的破纸伞,看你拿什么跟本神打。」
勾芒则是脸色惨白,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你才是,发不出火焰了吧,这种火焰连煮饭都嫌弱,笨腾蛇,小心用力过头气绝身亡啊。」
腾蛇心想:「可恶,这样下去对真元耗损太大,就算杀了他,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爱心茶桶就在咫尺之遥,可是勾芒挡在前方,没那么容易让他喝到茶。
楼澈看得心花怒放,差点忍不住笑出声音,现在腾蛇、勾陈、爱心茶桶恰好形成三角形,只要两人都往茶桶前进,一定会中陷阱。
爱心茶桶道:「你们两个,对,就是你们两个。又打架又吵架,嘴巴不渴吗,快点过来喝茶,别吵了。」
「可恶,不管了!」腾蛇豁尽全力喷出一团烈火挡住勾陈的视线,和身扑向爱心茶桶,不料脚下一个踩空,跌入楼澈挖的洞里。
「咳咳,你简直是制造空气污染。」勾陈避开黑火,却被燃烧的黑烟呛得眼泪直流,忽然发现腾蛇不见了。
走近之后才发现茶桶附近有个大洞,心想腾蛇一定是摔进洞里,虽然不知道洞是谁挖的,他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勾陈看着摔进洞里的腾蛇,露出狡猾的微笑:「堂堂腾蛇大神竟然会摔进狗洞,怎么,没有气力跳不起来吗,想要我救你?可惜我现在也没有力气。咦,这里刚好有个爱心茶桶,等我回复体力就能救你了。」
「勾陈,你!」
「我什么,我是好心要救人,你别用那么凶的眼神瞪我。」
腾蛇心想,没有比这更糟糕的状况了,不但误中陷阱,现在连爬上去的体力都没有,还得仰赖勾陈救人。他喝了茶水之后体力恢复,自己更加不是他的对手。
穷途末路,他干脆一屁股坐下,在洞底打坐回气,心想能回复多少是多少。
见腾蛇自暴自弃的坐下,勾陈更是乐不可支,慢条斯理的打开茶桶,舀了一杯茶。
「以前喝这茶的时候,从没感觉过茶能这么香,虽然不知道是谁挖的洞,看来运气是站在我这边啊。」
勾陈存心要把腾蛇气死,嘻笑着喝下那杯茶。
「喔耶!连他也中招了。」楼澈躲在暗处握拳叫好。
勾陈茶水下肚,非但没有感觉到体力回复的征兆,反而腹部象是有一团火烧起来,发生严重的疼痛。
「这……这是什么茶!茶里有毒?」
他一脚踢翻茶桶,痛得弯下腰,脚步蹒跚的走了几步,忽然勾中地上的草环,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入洞里。
勾陈摔在腾蛇身上,令他破口大骂。
「混蛋家伙,把本神当成什么了,肉垫吗?」
「茶里有毒……这里有敌……人……」
「什么?」
腾蛇稍微回复了一些体力,抓着勾陈的领子跃出地洞,楼澈见机不可失,立刻拉动绳索,让金蚕网落下,正好网住两人。
夏侯翎将无尽捆仙索分别绑在两支箭的箭尾,拉动弓弦飕飕射出,恰好从被金蚕网困住的两人身边掠过,拉在中间的捆仙索便将两人拦腰绑住,让他们动弹不得。
腾蛇怒道:「何方宵小之辈,竟敢设陷我俩,有胆子的出来决一死战!」
「你别一直动,我肚子好痛,不舒服……」
两人被绑得很紧,勾陈的脸贴在腾蛇的胸口,他又扯嗓大骂,弄得勾陈一阵一阵的想吐。
楼澈喜孜孜的来到两人面前,腾蛇一见是他,气得七窍生烟。
「小鬼,设下陷阱的人是你?」
「正是本大爷。」
「你可知道触怒本神会有什么后果,不怕被吾的黑火烧得尸骨无存吗?」
楼澈叹了口气,席地坐在那两人面前,夏侯翎也来到他身边。
勾陈讶道:「夏侯妹妹,为什么妳也在,难道?」
夏侯翎温婉一笑:「我也是设陷阱的共犯,是木神大人派我至此。」
勾陈吃吃的笑着:「好啊,想不到连行事一板一眼的夏侯女仙都会恶作剧了,楼澈你干得好。」
腾蛇怒道:「有什么好的,他们设陷害吾等落得这副惨状,你还说好?」
勾陈想大笑,却又因肚子痛笑不出声:「当然好,没有他们挖陷阱,我哪有机会看到你这只狗掉进狗洞里啊?」
「你这家伙!再说一次试试看。」
「我又怎么了?就是说一百次,一千次也没问题。你这只狗,浑身冒火的黑狗。」
「本神明明就是蛇,不,是龙!」
楼澈傻眼,心想:「原来你在意的是那边?」
他咳嗽一声,大声道:「够了!你们两个一吵起来没完没了,整个天界都快被掀过去,不知道该停止了吗?」
腾蛇咬牙道:「先挑起争端的是那家伙,只要他在本神的视线内消失,本神立刻闭关一百年,保证足不出户。」
「哎呀,我只是逗着你玩,怕你寂寞嘛。谁知道你反应那么大,本来可以相亲相爱的不是吗?」
「谁要跟你相亲相爱!」
楼澈笑骂:「你们是小孩吵架吗!听得本大爷头都痛了。」
他随即正色,一改玩笑戏谑的态度:「两位前辈,这次楼澈出手设置陷阱实在是不得已,为了救出紫丞,小弟必须得到进入天界藏经阁的钥匙不可。」
勾陈微笑道:「原来如此,金神老头以藏经阁的钥匙作为报酬,让你来阻止我们吵架吗?」
「正是,所以希望两位前辈能够配合小弟,这一年来我试过无数方法都无法进入盘古之心,我想也许这是最后的希望……」
腾蛇和勾陈都沉默了,他们当然看得出来楼澈有多认真,他眼中的寂寞和哀伤不会骗人。
腾蛇道:「你这小子倒是有情有义,紫狩的儿子为救苍生自愿牺牲,这点本神还是相当佩服的,不过一码归一码,你使本神落得这么难堪,这笔帐之后吾自会向你讨回。快快替我们松绑,本神保证暂时不和勾陈起冲突。」
紫丞一事在他心中也是个遗憾,虽然不愿意与勾陈和解,但为了紫狩的儿子,他愿意忍耐。
勾陈呵呵笑道:「哎呀讨厌,不跟我玩了吗。也好,兄长派夏侯妹妹过来,我再怎么样也得给他一点面子。」
楼澈没想到难缠的两人会这么听话,但真正的难关还在后头。
「这样还不够,金神大人的要求是两位前辈必须去向被你们打伤的雨师连喤道歉才行。」
楼澈知道要让这两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向别人道歉简直比登天还难,但不走完这最后一步,就没有拯救紫丞的希望。
果不其然,腾蛇冷笑道:「哈!为什么本神必须道歉?再说雨师连喤又是什么小角色,听都没听过。要本神向没听过的小人物道歉,门都没有。」
勾陈也搭腔道:「就是说啊,为什么我们非得道歉不可,除了腾蛇这个笨蛋家伙以外,我可不记得打伤了谁。」
楼澈气恼不已,处处针锋相对的两人到这种紧要关头就变得同气连枝,要是平常意见能这么一致该有多好。
「连喤受到两位前辈的战斗波及受了伤,导致巴蜀会大旱三年,难道不是两位的责任吗?」
「凡人的死活与吾等何干?要旱便旱吧,本神一点都不在意。」
「倒不如说,死越多人我们越开心呢。」
楼澈心想:「好想揍人,好想趁他们虚弱的时候痛揍他们一顿……不行,我得忍耐,深呼吸……深呼吸。」
夏侯翎上前一步,对两人拱手行礼:「两位前辈,晚辈僭越一步说话,私以为两位的作法一点也不成熟,与大神的身份毫不相衬。所谓的大人物,应该是行得正坐得端,且敢作敢当的人物才对。」
她用凛然清丽的面容说出这番话,端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顿时让腾蛇无法回话。
腾蛇道:「这……就算连喤那家伙受了伤,我们也不是有意为之。」
勾陈嘻嘻笑道:「我不介意当小人啊,反正以前有人认为我背叛紫狩嘛,小人我早就当惯了。」
楼澈忽然解开两人的束缚,并向他们低头,重重鞠躬,道:「两位前辈,楼澈在此请求你们了,就当是为了紫丞,请两位向雨师连喤道歉吧。事后两位前辈不管要小弟做什么,小弟一定会全力以赴。」
腾蛇和楼澈紫丞等人旅行过一段时日,从没见过玩世不恭的他如此低声下气拜托别人,倒是颇为讶异。
腾蛇叹了口气:「为了紫狩的儿子,你竟能做到这种地步吗?也罢,男子汉大丈夫说一不二,本神去道歉就是了。」
「我可不要唷。」勾陈一副欠打的表情,腾蛇提着他的领子道:「你也给我一起去道歉,否则我灭了你。」
勾陈「噫」的一声,吃吃笑着:「哎唷,好可怕好可怕,腾蛇大人要吃人囉。」
就这样,楼澈陪同腾蛇与勾陈向雨师连喤道歉,成功完成金神的委托,得到天界藏经阁的钥匙。
天界藏经阁可说是秘典的宝库,外头有重兵守卫,牢固的大门设有星盘密锁,绝不是寻常仙人可以进入的地方。
楼澈插入钥匙,转动星盘,大门于是发出宛如繁星般的冷冽光芒缓缓开启。
「夏侯姑娘,谢谢你陪我来这里。」楼澈对身边的夏侯翎说道。
夏侯翎笑道:「哪儿的话,你也帮了我很大的忙,况且要查资料的话,两个人比一个人快不是吗?」
藏经阁是个奇幻的空间,收藏秘典的书架排成螺旋状,无限向上延伸,一眼望去,藏书难以数计。这里是汇聚了盘古开天辟地至今所有知识的浩瀚之海,而楼澈想在这里找到拯救紫丞的线索,无异大海捞针。
但是他不会放弃,都走到这一步了,他绝不会松开好不容易掌握在手里的希望之光。
一开始他们查阅有关盘古的记述,花了几天全无所获,他不死心的翻遍所有可能的典籍,得到的却全是无用的知识。
楼澈数日未眠,连酒水也没喝过一口,废寝忘食的翻找资料,然而期待越高,就摔得越重。
夜里,他坐在浮空楼阁上,远眺着窗外的星空。
白萤确实提供了一线希望,但也只是「有可能」罢了,这几天下来他一次次的期待落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掏空了。
「弹琴的,想要再见你一面真的那么难吗?」楼澈重重的叹了口气。
「楼澈,你下来,我找到好东西了。」
下方传来夏侯翎惊喜的声音,楼澈精神一振,连忙一个觔斗翻落地面,她捧着一本镶金边的厚重大书,喜不自胜。
「你看这一段:『思念是最强大的力量,能破除万般难关。』」
夏侯翎找到的是一本古老的祕法书,里头记载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法术,其中一项便是「回忆之珠」的制作方式。
楼澈越看越是兴奋,眼中也放出光芒,依照书里的叙述,回忆之珠拥有强大的力量,能让使用者破除重重阻碍,见到想见的人,那怕是生离死别也不在话下。
「回忆之珠……也就是说只要做出这个珠子,就能撼动盘古之源了吗?」
夏侯翎轻摇臻首:「不晓得,但至少值得一试。」
楼澈点头,记牢祕法口诀,掌心朝上开始施法。
首先要聚集的便是他对紫丞的思念,光芒在他的掌心聚散,不一会便出现了一颗晶莹剔透,宛如琉璃宝珠的珠子。
夏侯翎忍不住伸手触摸,叹道:「好温暖,这就是思念的力量吗?」
她触摸的同时,回忆之珠再次耀出光芒,成功汲取了她对紫丞的思念。
「这、这是?」
楼澈大叫:「我明白了,只要是与弹琴的越亲近的人思念的力量就越大,夏侯姑娘也认识他,也拥有与他相处的回忆,所以珠子才会产生反应。」
夏侯翎微笑道:「那么,你得到处收集大家对紫丞的回忆了。」
「那还用说,我立刻出发!」
楼澈一刻也等不了,将钥匙还给金神后,立刻前往人界。他的心情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雀跃,忍不住朝天大吼。
「弹琴的,你听见了吗?我终于有机会救你出来了!」